安屿

朝如青丝暮成雪  第九章

“那齐国公府的小公爷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？”赢稷站在殿上，望着跪在殿下的太医，眼里是难掩的担心。

太医磕了磕头，回答道，“回大王，小公爷只是感染风寒，只要按时服下老臣开的药，即会痊愈。”

“可是朕看他的精神不是很好……”话音刚落的赢稷，发觉了自己话里的漏洞，紧张的将手背在身后，清了清嗓子，“朕是说……齐国公府的下人来报，说那小公爷的精神不好。”

“大王请放心，小公爷的精神不好乃是高热所致。微臣今日离开齐国公府的时候，那小公爷的精神已经大好。”

“当真吗？”听到齐衡的情况，赢稷忍不住笑了起来，按照太医的话，他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，真是太好了。

“回大王，确实如此。”

赢稷点了点头，控制不住的笑意，望着太医，“辛苦你了，章太医。”

“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，大王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
“大监。”赢稷侧过头，盯着站在一旁的大监，“传朕旨意，赏章太医黄金千两。”

“奴才遵旨。”

“微臣多谢大王。”太医对着赢稷磕头作揖。

“行了，退下吧。”赢稷挥了挥手，转过身坐了下来，拿起书案上的奏章，心情大好。

太医起身，对着赢稷行了行礼，“微臣告退。”

送走了章太医，大监接过小太监端来的吃食，走了过来，跪在赢稷身边，“大王，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豌豆黄，您尝尝。”

“嗯。”赢稷拿起一块，放在嘴边咬了一口，赞许的点了点头，“真好吃。”

大监笑着倒了杯茶，放在赢稷右手边，“大王，您看起来心情不错。”

“那是自然，元若哥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，朕高兴。”

“小公爷有您庇护，自然安然无恙。”

赢稷有些害羞的笑了笑，把咬了一口的豌豆黄都塞进了嘴里，像只小仓鼠一般，吧唧吧唧嘴。

“太后驾到。”

听到殿外的动静，赢稷赶紧喝了一口茶，顺了顺气，站了起来，望着走进来的芈月，作了作揖，“儿臣参加母后。”

“稷儿不必如此多礼。”芈月看着书案上的豌豆黄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“你啊，最爱吃这豌豆黄。”

“今日御膳房做的豌豆黄味道甚好，母后要不要尝一尝？”

赢稷扶着芈月坐了下来，大监赶紧倒了杯茶，放在芈月面前，“太后娘娘请用茶。”

“你若是爱吃，就多吃一些，母后可不会夺你所爱。”芈月抬起手来摸了摸赢稷的脸颊，轻声说道，“但是吃东西需要有节制，切记伤了身体。”

“儿臣谨记母后教诲。”

芈月对着殿下的葵姑招了招手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，“稷儿，哀家今日带了幅画来，想让你赏析赏析。”

“是哪位大师所作？”

葵姑走上前来，对着芈月和赢稷行了行礼，随即慢慢打开了那副画。

画中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，一颦一笑之间，皆是春情。在画师的精湛画技下，更是美的动人心弦。

“怎么样？”芈月侧过头来，望着赢稷，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。

赢稷皱了皱眉，并未看出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，不过还是很认真的赏评了画中的女子，“远山眉黛长，细柳腰肢袅。妆罢立春风，一笑千金少。当真是佳人。”

“稷儿可还喜欢？”

“这……”赢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虽说这画中女子确是倾国倾城，可是在他的心里，元若哥哥才是这世间才貌绝佳之人。

芈月以为赢稷是害羞，笑着拉住了他的手，拍了拍他的手背，“稷儿已经是大人了，这些事情不必害羞。告诉哀家，你可还喜欢？”

“佳人确是倾国倾城，可是儿臣不喜欢。”赢稷实诚的摇了摇头，随后又拿起旁边的豌豆黄，咬了一口。

芈月望着吃的开心的赢稷，无奈的叹了叹气，“既然倾国倾城，稷儿为何不喜欢？”

“画中自然不是真实的感觉。”赢稷眨巴眨巴眼睛，总感觉母后今天有些不怀好意，也许是他想多了吧，“儿臣更喜欢真实一些的人，知书达理那种。”

“稷儿的意思是，若是见到真人，便有中意的可能？”

“这个……这……”

赢稷为难的看了芈月一眼，他该怎么解释母后才能懂呢？总不能直接告诉她，自己爱的人是齐衡，对其他的人根本提不起兴趣吧？

“稷儿，这便是楚国公主，芈瑶。”芈月站了起来，走到那副画前，满意的望着画中的女子，“她从小便饱读诗书，更是知书达理，是你中意的类型。”

听到芈月的话，赢稷抗拒的皱了皱眉，原来母后在这里等着他呢。

“怎么样？若你有意，哀家可派人接芈瑶来秦国小住，也给你们一些相处的时间。”

赢稷叹了叹气，无奈的站了起来，对着芈月作了作揖，“母后，请容儿臣拒绝。”

“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？”芈月有些不大高兴了，走到赢稷面前，严肃的看着他，“哀家好说歹说，你仍是这个态度。”

见芈月有些生气，赢稷直接跪了下来，倔强不已，“母后，儿臣有儿臣的理由。总之无论如何，儿臣都不会娶她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太后娘娘，这种事情急不来。”葵姑见势不妙，赶紧将手中的画递给旁边的宫女，走到芈月身边，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，“还是给大王一些时间吧。”

芈月看着跪在地上的赢稷，气恼不已，“哀家平时就是平时太宠你了。”

“母后，儿臣知道不该惹您生气，可是……儿臣真的不愿娶她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赢稷的话更是激怒了芈月，她转过身去，毫不留情的说道，“这件事情哀家可不由得你，半月后，那芈瑶便会抵达秦国，到时候你必须跟她好好相处。”

“母后，这不合适……”

“无须多言，葵姑，扶哀家回宫。”

“是，太后。”

走出咸阳宫之后，芈月重重的叹了叹气，看了身旁的葵姑一眼，“你是不是也觉得哀家不讲理？”

“太后娘娘自有您的苦心，葵姑能明白。”

“可是稷儿那孩子却不愿体会哀家的苦心。”芈月放慢了脚步，缓慢的走在石子路上，“义渠的兵马近日来蠢蠢欲动，若此时派兵，以大秦现在的兵力，定会两败俱伤。”

“只有楚国出手相助，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吗？”

“哀家不单单是为了这个，那芈瑶当真是个好女子，能配得上稷儿，可以做好大秦的王后。”

葵姑扶着芈月慢慢往前走，声音轻了不少，“给大王一些时间吧，这样的事情，他会抗拒也是常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——

天色渐暗，赢稷心不在焉的坐在殿前的台阶上，想起芈月之前说过的话，不由的叹了叹气。

只是因为他生在帝王家，便连自己的爱情也不能做主吗？可是在他心里，早已认定了齐衡为他唯一的王后，他又怎么可能去娶别的女人呢？

这是一场无形的战争，他必须坚定自己的心，方能赢得胜利。他的爱情……还有齐衡，都要保住。

从腰间取下平安符，放在手中摩挲，元若哥哥……你现在怎么样了？朕好想你啊。

大监走过来，见赢稷坐在台阶上，赶紧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，“哎呦我的大王啊，您怎么能坐在地上呢？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？”

“大监，朕不想娶那个楚国公主。”赢稷撇了撇嘴，望着扶他起来的大监，委屈的开口，“朕的心里……只有元若哥哥。”

大监叹了叹气，扶着赢稷走回了殿内，“大王，您的身份特殊，本就不同于寻常人家。情爱之事，更多的时候是无可奈何。”

“有的时候，朕倒是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普通人。”赢稷停下了脚步，眸子渐渐黯淡下来，“至少可以与心爱之人白首相依。”

大监望着赢稷失落的样子，心疼的皱了皱眉，只能好言安慰道，“大王，相爱之人，必会走到一起，您不必如此担心。”

“可是朕担心……朕会守不住他……”

“您一定可以的。”大监对着赢稷作揖行礼，“因为您是秦国的大王。”

赢稷笑了起来，侧过头来望着大监，“知朕者，大监也。”

“大王，时辰不早了，奴才扶您去休息吧。”

“可是朕想去见元若哥哥。”赢稷对着大监眨巴眨巴眼睛。

“大王，这……”

“朕真的很想见他，就现在。”

“那……奴才尽力就是。”

——

“奴才参见大王。”不为跪了下来，对着赢稷行了行礼，低声说道，“都这个时辰了，您怎么还过来了？”

“朕这不是想他吗？”话音刚落，赢稷便觉得自己是否太直接了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随后悄声的从齐国公府的后门溜了进来，对着跪在地上的不为摆了摆手，“起来吧，不必多礼。”

“多谢大王。”不为站了起来，眉眼带笑的望着赢稷，“请跟奴才来。”

“元若哥哥他怎么样了？可好些了？”赢稷跟在不为的身后，往齐衡居住的院子里走过去，“这个时辰来不会被别人发现吧？”

“大王请放心，此时老爷和大娘子都已歇下了。”不为推开了院子里的门，请赢稷走了进去，“小公爷他精神倒是好了不少，只是还有些虚弱。”

赢稷走进了院子里，看了看不为，“朕自己进去，你退下吧。”

“是，大王，奴才告退。”

赢稷走上前去，慢慢推开了房间的门，只见齐衡披着青衫，坐在书桌前，手里拿着一本书，那副模样，当真是远离俗世红尘。

听到动静，齐衡站了起来，看到赢稷，他似乎并不意外，放下了手中的书，走了过来，刚准备行礼，赢稷便拉住了他。

“元若哥哥，朕说过你不必如此多礼。”望着齐衡仍然不好的脸色，赢稷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。

齐衡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，却被握得更紧，耳根又红了起来，“你干什么？”

赢稷直接拉过齐衡，抱住了他，蹭了蹭他的脖颈，所有的委屈与不甘，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平反。

“元若哥哥，你知道吗？朕想要的人……从来都只有你一个。”